日無月

*三山
*架空,三日月非人
*意識流
*OOC
*幾個月前寫的,加了一點東西。
*預計會出A5小冊,參加臺南存在革命,不過其他部分還沒搞定,本文可能會也再改。沒窗的話,近期會再詳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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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朝陽灑入房間,並排的枕浸潤在金色暖意中。
  一隻手伸向一旁的被褥。
  纖長帶薄繭的指一如預期觸了個空,涼意沁入肌膚。
  「啊啊……果然。」
  三日月像是接受事實的睜開雙目,眸中蒙上一層黯然。
  起身伏在鏡前,指腹輕柔摩娑鏡面,彷彿正輕撫愛人臉龐。鏡中人表情木然的回望。
  「你真的消失了?」語氣淡然,比起與他面臨的虛無對話,更像是自問。
  他明白自己是自私的,明知主動探尋將成就自身的存在,並再次牽扯對方進入夢魘般的無限迴圈。
  他深深感受到自己的愚昧,知曉數十年的殷切企盼只能換得猶如曇花一現的幾日重逢,與後續無盡的自責及痛苦,卻一再義無反顧的全心追求再續前緣的契機。
  「呵……」他自嘲的笑了,上揚的唇角泛著苦澀。
  睡夢中在身旁消逝的、金髮碧眼的身影,那點亮他生命的人啊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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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逗留兩日,三日月又動身開始嶄新的旅程。
  在往復幾番循環下,三日月憑經驗知悉對方偏好居住在無人打擾、接近自然的清幽所在。於是他不再拘泥於自他人口中獲得訊息的方式,他的足跡也深入林間,只期發現那一貫簡單、素雅的屋舍,還有令他朝思暮想的儷影。
  事實上,每當三日月靠近水面,便可以見到對他來說最為重要的存在。不過只消他的指尖點上映出金髮少年相貌的柔波,擴散的漣漪就會教他徹底面對現實。
  更何況,造成影像的人物本身,僅僅是被三日月據為己有、徒具形貌的軀殼。
  邁入第十九個年頭,三日月仍然四處奔波。
  是夜,他就著月光,將視線投向清澈的一潭泉水。
  映像中墨藍的髮幾乎要融入夜色,襯著雙瞳的兩枚新月。
  骨節分明、光滑白皙的手攪散了倒影,激起一陣瀲灩波光。
  三日月清楚,他的時間即將走到盡頭。
  倘若自己就這麼從世界、從山姥切國廣的生命淡出,對雙方而言,何嘗不是件好事。
  究竟,無論相遇幾次都會相愛的必然是種詛咒,或者自己再怎麼想挽留對方,卻必須一再無意識奪走對方生命才是詛咒?
  他收起以往練就、待人接物總一副游刃有餘模樣的偽裝,斂眉垂首,陷溺在悲傷的情緒裡,近乎窒息的自喉中發出絲絲氣音。
  「你沒事吧?」
  與記憶重疊的低沉嗓音響起。
  他寤寐求之的少年正隔著水潭遙望過來,姣好的面容帶著些許擔憂。
  所謂伊人,在水一方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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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切國?」
  「什麼事?」
  「……你可願意聽我說個故事?」即使無力扭轉明日便要面對的命運,他還是意圖改變些什麼當作掙扎。
  翻過身來側躺著面向三日月,國廣翠色的眸閃爍著熠熠的光輝。「說吧。」
  「先借我一隻手。」
  「給。」國廣從被窩伸出了手,被三日月的輕輕握住。
  掌心傳來的粗糙質感和溫度,撫平了他內心的紊亂。
  這是三日月首度將他的經歷化作語言講述出來,對象還是故事中的主角之一。收拾一下心情,他故作輕鬆的開口。「那我這就開始了。」
  「有一種妖怪,在山野中吸收月光自然生成。作為無中生有的產物,他缺乏實體和生命力,所以在生長完全後需要藉由取代他人存在才得以存活,這是他出於本能、意識無法控制的行為。另外,他燃燒生命的速度較人類快上許多。」
  「就有這麼一個妖怪,最初不知道自己的身分,和一個人類少年一起生活。在他奪舍之後,沒有察覺自身的變化,仍天真的認為少年會回來他身邊。後來他忍不住走出住處,遇到轉世的少年,相處了幾天,悲劇再度發生,他這才了解到自己是什麼樣的東西。然而,愛情總驅使他步上前一次的後塵。這回,他也成功的尋得那個特別的人。」
  三日月停頓一下,讓對方有餘裕消化內容。「在說出結局前,我想聽聽你的意見。切國你猜後續會如何發展?」
  山姥切國廣沉吟一會。「我想不到。」
  「來到故事的尾聲,妖怪再次拿去少年性命,歷史重演。」
  山姥切國廣揚起與記憶重疊的、淺淺的笑。「那也沒關係。因為不管多少次,還是可以再遇見你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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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尚未甦醒、成長,月華在山林間孕育的妖異啊,被好心的人類少年誤認為迷途的孤兒帶走了。少年賦予了他名字,以及人類的知識,帶著他一同在樸素的木造房舍過著簡單的生活。
  當少年在菜圃翻土播種,妖異自告奮勇跟在後頭澆水。
  少年打掃屋裡,妖異拿著抹布提著水桶將窗戶擦得一塵不染,希望聽到少年一向簡短的稱讚語句。
  少年閱讀時,妖異總喜歡靠著少年的背,將下巴擱在少年肩頭,與少年看著同一本書。初時少年並不是很適應這樣親暱的接觸,漸漸的,少年不再做出抗拒的動作,他們能就著這個姿勢坐一下午。
  一次,少年難得的帶他出門,說是讓他見識一下村裡的慶典。妖異一邊牽著少年略嫌粗糙的手,另一手拿著蘋果糖,猶豫良久。妖異知道,少年喜歡甜食,卻不會花錢買零嘴這類非必須品。罕有的買了,反而是給撿來的孩子--妖異享用。
  那次祭典,最令妖異印象深刻的,不是燃盡夜色的璀璨煙花,不是酸酸甜甜的蘋果糖,不是外觀亮麗的各式燈籠,而是少年嘴角那淺淺的弧度。
  活動終了,少年領他進一間店,取來訂做的頭繩。那是極其好看的頭飾,黑繩的兩端抽成穗子,中段掛有兩串金色流蘇。少年細心的理了理些許凌亂的夜藍髮絲,然後慎重的給妖異繫上頭繩。
  妖異凝視著少年的認真神情心想,少年待自己這麼好,如果能永遠待在他身邊就好了。
  即便彼時他尚未釐清對少年的感情。
  一個早晨,他獨自從屋中翻出筆墨繪下眼中最美的風景,欲等少年月初例行的採買結束後,趁他返家時給他一個驚喜。
  完成了畫作後,他翻遍架上藏書,捉畢菜圃中的害蟲,擦過屋中茶几窗櫺,數盡滿天星斗,少年仍然沒有出現。
  心臟有力的鼓動,但妖異只能感受到胸腔哪裡空空的,彷彿缺了什麼。
  如此等待二十個寒暑,他總算意識到少年離去。攜著畫有少年微笑的畫像,一直到首次踏出漸顯破敗的院落,妖異還是對自己本能鑄下的錯誤渾然不覺。
  穿越無數個杳無人煙的陌生景色,終於碰上旅途中所見的第一個人。
  珍惜的拿著畫像,他上前向戴著帽紗的旅人詢問少年的下落。
  「請問你見過這個人嗎?」
  突如其來的一陣風掀起帽紗,露出旅人的金色髮絲、翡翠色眼瞳,他一臉困惑的睜大眼睛指著畫像--
  「那不正是你嗎?」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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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朝陽灑入房間,並排的枕浸潤在金色暖意中。
  一隻手伸向一旁的被褥,裡頭的餘溫令他感到一陣心安。
  他微微動了動身子,再次陷入沉睡。
  是否不必再擔心了,你的離去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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